【天狼書坊】羅馬人的故事！

羅馬人的故事

 

塩野七生著

三民書局出版  

羅馬，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文明！

公元前七五三年在台伯河畔七丘之地建城立國，公元四七六年滅亡，在超過一千兩百年的歷史中輝煌盛世幾達千年；羅馬人每每在文明發展的關鍵點上改變政體來因應，令文明持續發展遠邁前代，前後四次分別為王政、共和、帝政、神權。當羅馬於四七六年走下歷史舞台時，其它同時代的帝國早已消失不為人知，甚至多數遠比它後進的文明在此之前就成為傳說了！

羅馬如何偉大？

比建築不如埃及，論藝術不若希臘，論軍事武力比不上蒙古帝國，羅馬極盛時期，疆域東起土耳其、西到英格蘭、南抵撒哈拉、北達萊茵河，橫跨三大洲把地中海併為內海，還不到蒙古人的一半！

羅馬的偉大在於其確立了帝國典範，羅馬所到之處帶來文明之道，沒有羅馬就沒有後來的歐洲文明，更沒有今天的美國文明，說今天的世界是羅馬人在兩千年前塑造的，並不為過！

英國名相邱吉爾就曾驕傲地宣稱：大英帝國的歷史是從凱撒入侵不列顛開始！

被入侵者、被殖民者的後代以被侵略為榮，甚至以其做為歷史及文明的開端，這大概在歷史上找不出第二個了，發生在帝政中葉的高盧（西歐）叛變更精彩絕倫。

意大利本土長年政爭導致社會混亂國防大爛，高盧趁機叛變，該地是凱撒在兩百年前征服後併入羅馬的，趁機叛變獨立是理所當然，世界上其它地方都會這樣，但高盧叛變的目的不是脫離羅馬獨立；因為羅馬負有國境安全及社會穩定的責任，當首都陷入政爭無暇防衛國境跟維持治安時，高盧人起而代之，保衛帝國國境以及西境領土的治安，並以羅馬正統自居，還成立元老院議會推舉皇帝接管西境邊防軍，一切按帝國制度運作還保衛帝國本土，才不會讓蠻族跑進來啊。

數年後政爭結束，在和本土使節確認意大利已重上軌道，高盧帝國開開心心地回娘家重新併入羅馬，顯然邱吉爾不是唯一喜歡被羅馬侵略的人。

作者塩野七生是定居意大利的日本人，出於對意大利及其歷史的熱愛，以十五年的時間，每年一書，獨力用十五本書寫就這部羅馬帝國通史，以普通人的角度來介紹這個偉大的文明。

她顯然不是歷史學家，謝天謝地，學者們寫的書是最看不下去的東西！

她介紹羅馬的方式在一般史學家眼中可能大逆不道，開國和王政時代就第一冊薄薄一本，有的還幾段甚至幾句就沒了；凱撒一個人就佔了兩本，五賢帝五個人才擠一本。

她以人為單位，視這個人在歷史上的重要性和地位來介紹他的生平，及在他統治期下的羅馬歷史，和一般史學家慣用事件來界定歷史的方式很不一樣，但，歷史就是記錄一個民族在特定間時裡的活動，而統治者會左右整個民族的行為，從這個角度來看，這麼做才是理所當然。

第一冊從羅馬人在七丘建城開始，一群不知道哪來（號稱是特洛伊城生還者後代）的牧羊人佔了七個山丘建立村落，組成議會推舉國王，對，人家國王是選出來的；然後覺得自己人口太少得增加一些，於是去攻打廿卅公里外的另一個部落，打敗後把對方整個部族強遷過來，不是當奴隸，而是共組部落平等以待，還給了元老院席次，最精彩的是廿年後選出的第二任國王就是出身這個被征服部落，而這個國王不但沒有為自己部落討回公道，反而以羅馬人自居，真是了不起！

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思想、這種文明！

希臘人雖發明了民主，但這個民主是建立在血統上，娶了外國人就沒有了，混血兒也沒有公民權，更沒有歸化國籍這種事；幾乎所有國家所有文明都和種族血統重疊，一定有一個最主要種族，加幾個小民族，有的甚至是單一種族，到現在還是這樣，所以才有『國族』一詞！

但從這個故事就知道，並沒有羅馬人這個種族，羅馬人從一開始就是多種族國家，他們的種族融合政策一直持續到帝國滅亡為止，在後期他們甚至跟入侵蠻族同化，帝國末年被稱為最後羅馬人，當時及後世公認最俱羅馬人特質的名將 Aetius 就有蠻族血統。

羅馬人的定義是，俱備並奉行特定價值觀的人！

第七任國王死後，元老院直接統治王政時代結束，羅馬進入長達六百多年的共和時代開始向外擴張，悍將如雲、驕兵如雨，我們所知四處攻城掠地所向無敵的羅馬帝國就是這段時間的歷史，但很可笑，這時羅馬根本沒有皇帝，反而是共和政治，實在有夠諷刺。

學者們寫書會犯三種毛病：

一是怕讀者不知道自己學問通天，旁徵博引、引經據典，這裡一個典故，那裡弄段語錄，看了你會以為自己從沒讀過書。
二是怕被同儕挑毛病，恨不得把所有參考資料都塞進書裡來自我防衛。
三是追求完美，總想做到面面俱到、滴水不漏。

不論哪樣共同都是細節太多，把主幹都模糊掉了，看吉朋的羅馬帝國衰亡史就有這種感覺，他只寫五賢帝之後到滅亡的短短幾百年，竟搞了好幾本，每一本都跟磚塊一樣厚；是啦，上帝在細節裡，但魔鬼也在細節裡啊！

書裡很難得地介紹羅馬的政治體制，尤其是政治人物的培養，首先，他們識字率有九成以上，連女人都受教育，甚至奴隸都識字；我們要到廿世紀才辦得到，還不是所有國家都這樣吔，而且，羅馬帝國沒有公立的教育體制，所有教育都是私人興學，私立學校啦！

有志從政的人都要從基層幹起，當兵，當過兵才能投票！

貴族從幕僚幹起，平民從士兵幹起，軍職生還下來表現不錯的就轉任文官，文官做得好卸任再回軍隊幹高階職位，這樣文武培訓到了年齡和經歷都有一定程度，就能參選公職，最後進入元老院担任議員成為貴族。

所以，共和時期的羅馬軍人，能文能武，可以治國也能滅國，元老院裡個個都是政治家、也都是軍事家，議場裡喬不攏的就戰場上刀劍相向，羅馬人一向實力取勝、贏的全拿。

對照之下，現代文明國家從政幾乎沒有限制，會呼吸會走路的就可以投票甚至參選，每次大選時本狼就想，不知道共和時代的羅馬人看到我們枱面上這種貨色時，會怎樣？丟去餵獅子？

本狼從中文版出第一集就開始買，隨著羅馬史推進，看前三雄如日月爭輝，帝政的輝煌燦爛，基督教興起神權黑雲自東境出現，蠻族入侵、帝國分裂為二，西羅馬如風中殘燭最後熄滅。

帝國末年，一個高盧人迫不得已離開意大利本土回鄉重整被蠻族破壞的莊園，在船上他留下一篇詩篇讚誦羅馬的偉大與榮耀，並誓言當羅馬重建昔日榮耀時他會再回來，這老兄在南法上岸後就消失在歷史中連名字都沒留下，只傳下這詩篇，之後不到一百年帝國就滅亡。

看到這段時，巨大的感傷劃過心頭，彷彿看到這個高盧人的背影消失在港口人群裡，他的祖先可能為保護帝國西境參加過高盧叛變，他和祖先所鍾愛的一切行將消失在歷史洪流裡，如同雨中的淚水．．．．．

當西羅馬如落櫻般消失將近兩千年後，地球上才再次出現這樣的文明，美利堅合眾國。它和羅馬一樣，開始就由多種族融合而成，美國人的定義就是信奉並遵守美國憲法的人！

感謝老天，本狼出生在廿世紀，是美利堅帝國西境上文明化的蠻族，一水之隔就是十幾億不懂文明何物的真正野蠻人，美國文明正旭日東昇，在本狼有生之年都不會看到它的沒落，謝天謝地．．．．

不知是翻譯還是原文就這樣，書裡文筆讀起來卡卡的，有些甚至不太像人話，而且有點女人常犯的嘮叼毛病，甚至覺得作者似乎不是很聰明的人，不時可以看到她無法準確表達的行文困境，但，瑕不掩瑜、勤能補拙，對羅馬的熱愛在字裡行間熊熊燃燒，也燒到本狼身上更燒進本狼心裡。

羅馬為何偉大？你得看十五本書才能真正的了解！

但，本狼可以指出一個簡單的事實：

所有古代文明的遺跡不是陵墓就是神殿或者統治者的雕像，它們是給死人用的、給神住的、拍統治者馬屁的；羅馬人留下的東西是，競技場、共公浴室、道路、橋樑、輸水道、下水道，這些都是用來取悅人民，改善百姓生活環境，提高人民生活水準的東西。

一個所有創造、建設都用來取悅人民，改善人民生活的文明，還不夠偉大嗎？